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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至善:父親與同仁試編《開明新編國文讀本》

發(fā)布時間:2024-01-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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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外頭的約稿是越來越少了,倒也好,騰出時間來,《國文月刊》上的《現代文選評》,可以評得更深些;《中學生》上的《范文選讀》,也可以講得更有點兒啟發(fā)性。在語文教育方面,我父親還有件事念念不忘。在勝利前的一年里,受到陸志韋先生一篇文章的啟發(fā),他跟佩弦先生和叔湘先生談得很投機,都認為文言最好和白話分開來教學。他們說,中學生開始學文言,就一個個字看,也許都認得,把許多字連起來看,可不知道說些什么;對文言的語匯和文法,他們大多是生的,跟讀別一種民族的語言幾乎沒有差別。語匯和文法得在教學中一點一滴積累,不間斷地研究它們是怎么用的,跟白話作對照,作比較,積累多了才可以達到通曉的地步。文言的教學方法應該跟白話有所不同,因而教材以分開為好,混在一起難免在教學中相互干擾。這些想法,父親回上海后還來得及跟我岳父詳細談過。語文教材改革的嘗試,他老人家是不會潑冷水的,聽完我父親講的,他又長嘆一聲說:“看來我是插不上手了!”用惋嘆表達了認可,還留下了精神支持。忙完了他的喪事,我父親跟周予同、郭紹虞、覃必陶三位先生,就試編起白話和文言分家的初中教材來,總名稱是《開明新編國文讀本》。先編“甲種”六本,當年開始出版,是白話。選文要有新意,少選被譽為名家名篇的“老面孔”,要求念起來順口,聽起來入耳,盡量接近口語。接著編“乙種”三本,是文言,予同先生退出,補入調孚先生,開始出版。選文都是短篇記敘文,逐字逐句揣摩,還另編了詳盡的注釋本。

  經過了匆匆忙忙的一九四六年,父親邀請佩弦和叔湘兩位好朋友,一同編輯高中用的白話文言分家的讀本:白話的叫《開明新編高級國文讀本》,共六冊;文言的叫《開明文言讀本》,也是六冊(因為開明未曾出過這樣的讀本,省去了“新編”;白話的不叫“甲種”,文言的自然不能稱“乙種”)??箲?zhàn)后期,我父親和朱先生合著的《精讀指導舉隅》,是以作者的身份指導教師如何教課的;如今三位編者是以教師的身份,直接對學生進行指導,自然要細致幾多倍。當時朱先生在北平,呂先生在南京,從交流看法,制定體例,到一篇稿成,相互切磋,事無巨細,全靠書信往還。好像在我父親離開上海之后,兩部讀本才陸續(xù)見書。那時候,朱先生已不幸病逝。呂先生到上海進了開明,一個人挑起了這副擔子。讀本是有了,可惜沒法組織試用,文言和白話分家值不值得推廣,沒受到實踐的檢驗。如今我們家里只留下一本《開明文言讀本》的改編本,一九八〇年年底,上海教育出版社印行的《文言讀本》。呂先生寫的《導言》一字未動。這篇文字當時就受到我父親的極大贊賞,說呂先生“善于創(chuàng)意,精審之至”,他自己是無論如何達不到的。

作者:葉至善
責任編輯:張歌